文/芮蕾
聖誕節之於西方人，就像農曆新年之於中國人一樣，是一年中最重要，也是最富有生命力的日子，因為人們賦予了它太多的情感歸宿。無論時光如何飛逝，它卻容顏不老；時代如何變遷，它都四季長青。一直在想，為什麼人們要把它設立於最冷的寒冬？也許是因為，它的存在，驅逐了嚴冬的冷酷，迎來了報春的溫暖，讓所有身、心「飢寒交迫」的人們，找到回家的路……
永遠的溫暖 不老的歡顏
端坐克朗梅爾城堡（Clonmel Castle）寬敞會客廳的長沙發上，女主人Lynneee Steffler（琳蕾）身著一襲精緻的連衣裙，倍襯她嬌小的身材；一頭金黃的長捲髮，臉上略施淡妝的她，已過六旬，卻依然顯得美麗而年輕。手中的咖啡在燈光下搖曳，而娓娓道來的是她的人生與家庭、與之緊密相連的聖誕故事，以及她與克朗梅爾城堡間的不解之緣。微風吹起簾子，一旁的鋼琴彷彿也在靜靜聆聽……
1956年，琳蕾出生在安大略省西北劍橋市旁一個名叫Sheffield的小鎮。鎮上居民多以經營農場為生，她的父母也不例外。三年後妹妹也誕生了，一家四口就靠著父親務農和到城市工廠打工來維持生計。
琳蕾的祖先來自於英格蘭和蘇格蘭。1812年英美戰爭後，加拿大人口劇降，尤其主戰場美加邊境的尼亞加拉地帶及西南安省，大量農田被荒廢。戰後英國及加拿大政府向英國及歐洲徵募農場主，琳蕾的祖先便舉家遷往加拿大，在安省經營農場。
琳蕾的母親出生在三十年代，不幸碰上北美經濟大蕭條。有一年聖誕節，她在裝禮物的襪子裡發現了一個橙子，她欣喜若狂。因為當時她的父親（琳蕾的祖父）在農場打工，每小時只賺七分錢，聖誕節給孩子買個橙子做禮物是一件非常奢侈的事情。琳蕾出生在五十年代嬰兒潮時期，北美經濟從二戰後得到復甦和發展，在琳蕾和妹妹的童年和少年時代，物資已經逐漸豐富起來。經歷過經濟蕭條的父母總是想方設法對孩子好，以彌補自己童年的遺憾。自有記憶開始，琳蕾就記得家裡每年過的都是傳統的英式聖誕節，母親提早幾週就開始為聖誕節忙裡忙外，舉家一起砍聖誕樹並為其裝飾，母親會準備包含5～6樣菜的聖誕食譜，如烤火雞、土豆泥等……這是全家人一年中最快樂的日子。
按照傳統的習慣，聖誕前夜是不能打開禮物。孩子入睡後，父母會把塞滿禮物的襪子悄悄掛到孩子的床前，這就是聖誕老人從煙囪爬進來給孩子的禮物。她們早上一覺醒來，就開始翻禮物，但是放在聖誕樹下的禮物不能拆，因為要等父母起床後一起拆。琳蕾和妹妹收到的「聖誕老人的禮物」，通常是全新睡衣、襪子、衣服之類的實用日常用品，而聖誕樹底下的就會是「高級」一些的禮物，如遊戲、玩具、流行音樂磁帶等等。
每年聖誕節，父母會邀請親朋好友、鄰居同事等一起聚會，交換禮物，分享生活的喜樂和感恩故事。從小在這樣的氛圍中長大的的琳蕾，心中對「聖誕節」的定義，一直是溫暖、愛、美食的代名詞，以及與家人團聚的珍貴時刻。以至在後來長大、成家、歷盡生活的艱辛及親人離世的痛苦後，聖誕節作為在世親人重聚的場合和時刻，在她心中更顯得彌足珍貴。
每每想起這些，琳蕾的眼睛都洋溢著光彩，彷彿過去的時光再現，親朋就在眼前……
坎坷人生路 重拾歸家夢
和其他的少女一樣，琳蕾在十八歲的花樣年華披上了嫁衣。第一段婚姻維持了十五年，雖然擁有了三個美麗的女兒，卻以離婚告終。數年後那位身為醫生的愛爾蘭裔前夫以自殺離世。之後琳蕾開始了第二段婚姻，這段維持了十八年的婚姻以那位意大利裔丈夫的出軌告終。若干年後，琳蕾開始了第三段戀情，與一位名叫Gary的奧地利人結婚，儘管Gary是非常好的男人，但不幸的是他兩年後得癌患去世。照顧丈夫的同時，父親也病倒了。兩個至親在兩年內相繼去世，讓琳蕾一下子陷入了絕境，經濟、感情和人生都陷入了低谷。
人生就是這樣充滿了變數，但有些重要的東西卻永遠不會變。琳蕾苦苦思考和掙扎，試圖尋找一種新的生活方式以走出生命的低谷。有一天，她突然想起25年前自己曾經營過一家家庭旅館（Bed & Breakfast），那時的她一天忙裡忙外地照顧客人，很辛苦但是非常快樂。她馬上意識到自己一直是個樂意照顧別人的人，特別是那些需要照顧的人，不管是家人還是陌生人，就像母親照顧孩子一樣自然。她的心裡一直有一團火，是一種愛與關懷，即便大半輩子婚姻家庭的苦難與疲於奔命，它都沒有熄滅過，只是被遺忘在心底某個角落了。
重新發現自我價值的琳蕾非常興奮，她給自己規劃了一張藍圖：要找到一個很大的城堡式的房子，有很多房間，可以住很多人，尤其是那些孤獨的人；有寬敞的客廳，讓大家可以相聚，在一起聊天、唱歌、聽音樂；有溫暖的餐廳，讓大家每天都吃到精心準備的美食；戶外有巨大的庭院，可以種植花草和蔬果，這樣每天大家都可以分享到新鮮的食材；還要有更多的地，她可以多加蓋幾個城堡式的大房子以容納更多的人。在琳蕾心目中一直認為：聖誕節，不應該有孤獨的人。
上蒼總是眷顧那些用心付出且關懷他人甚於自己的人。也正如琳蕾所說：「只要專注並付出不懈的努力，你就會夢想成真」
她花了兩年時間尋找夢中的城堡，從西海岸到東海岸，看了數百所房子。去年秋天，她終於在離家鄉不遠的伊利湖（Lake Erie）邊的多佛港（Port Dover）發現了建於1929年近九十年歷史的古堡式大宅——克朗梅爾城堡（Clonmel Castle）。
這座大宅建於1929年，設計靈感來源於當地一個老居民William Henry (Harry) Barrett。1926年他繼承了一座名叫克朗梅爾城堡的古堡，而後他把這座位於愛爾蘭的古堡出售，然後聘請本地的建築師及藝術家在多佛港興建了這座與之類似的城堡。這幢擁有7個房間的高大建築物及後面的英式花園，充滿典雅的格魯吉亞和維多利亞時代的氛圍，一直被完好地保存至今。
如果「一見鍾情」這個詞可以用在人宅之間的話，那看到克朗梅爾的瞬間，琳蕾就認定它。她決定買下了古堡，並以家庭旅館的運營方式來維持它的風貌。在運營前，琳蕾為其作了必要的翻修，但保留了建築物原貌，並購買了一整套英國製作的精緻陶瓷茶杯餐具。入住的客人大都有彷彿回到了英國維多利亞時代的貴族生活的感覺。她首先邀請了閨蜜Irlene，一個孤獨的來自牙買加的退休教師入住，然後還領養了一隻瘸腿的小狗，接著就是定期邀請當地社區藝術家和音樂家前來聚會、品茶和歌舞。而琳蕾現在也有了John，一個來自蘇格蘭的風趣、充滿愛心的男人。克朗梅爾城堡一改往日森然的面貌，洋溢著音樂、歡樂和愛。
從此，琳蕾的聖誕節不再是一年一度了，她說：「現在聖誕節已經紮根在我的心中。在克朗梅爾城堡，我們每天都可以過聖誕節。」
沒有艱難時刻，你便不會珍惜美好時光。回首看得愈遠，你向前也會看得愈遠……
故事到這兒，你可能以為接近尾聲了。哦，當然不！琳蕾和克朗梅爾城堡的故事就像聖誕節的溫馨和浪漫一樣在延續著，我也將能夠在此度過一個傳統的聖誕節作為了我最大的節日願望，並相信真誠必有回應，夢想終能成圓。
聖誕無國界 佳節有情天
節日那天，我和閨蜜，以及她姐姐一家人受琳蕾之邀，從多倫多出發，驅車2小時就來到了克朗梅爾城堡。步入城堡，發現裡面已經高朋滿座，原來為了讓我們這些華人移民體驗真正傳統的聖誕節，細心的琳蕾特地邀請了她的親朋以及當地的一些名流和藝術家前來共度佳節。看著滿屋溫馨精緻的聖誕裝飾所點綴，在其中穿梭交流、歡樂洋溢、似陌生又熟悉的人們，我彷彿瞬間穿越，回到了琳蕾父母在世時的家中聖誕派對，自己似乎像是在懷舊電影裡的旁觀者，卻又有一種身在其中的溫暖和真實。琳蕾穿梭在人群中，一會兒詢問這個是否想來點香檳和點心，一會兒關懷那個是否聊得開心……她閃爍著溫柔光芒的眼睛，讓你在人群中第一眼就能找到。如果如人們所說的那樣，在天堂裡，評價凡人「愛」之深淺是用給與的多少來衡量的話，我想，她一定是天使的寵兒。
放下行李，環顧克朗梅爾城堡，雖然入冬前已經來過，但我還是被城堡裡每個房間與廳堂的擺設和裝飾所吸引，像愛麗絲般四處遊走觀望。貼心的琳蕾告訴我們：「樓上的房間都是為你們開放的，你愛哪間，今晚就可以住在哪間。」我欣喜不已，像孩子似的在樓上的每個房間裡轉來轉去，每個房間都各賦其名且各具特色，住在裡面就像是維多利亞時代的公主貴婦，真恨不得自己能分身有術，在每個房間裡都住上一住。屋如其主，房子的每個角落都像被精心打理和裝飾過，桌椅、床欄、梳妝台等的物件配置和色彩搭配，每個細節都足見關懷與品位。
克朗梅爾城堡一度的蒼涼現已如獲新生，四周是寬廣的綠地和自然古樸的大樹，雖然被薄雪覆蓋，但仍能想像到春夏之盎然，秋實之絢爛；溫暖的陽光映射在爬滿長青藤蔓的屋牆上，微風中還攜來了伊利湖濕潤的氣息，讓人有種華而不奢、貴而不揚的沉著與安詳；進進出出、喧而不鬧的各方賓客，卻反襯出一種似水流年、歲月靜好的影片定格……
載歌載舞 有滋有味
對於這裡土生土長的人們來說，過一個真正傳統的聖誕節也許不是一件難事，但對於我們來說，卻實屬不易，即便是現今都市裡的本地人，也不一定再有機會體驗。
我所感受到的傳統聖誕晚宴的精髓，絕對可以用「載歌載舞，有滋有味」來形容。想像一下，在爍爍生輝的水晶燈，擺設井然的餐桌，貴氣典雅的餐具的襯托下，飄香四溢的出爐火雞、煙燻火腿；自家後院新鮮採摘的各式果蔬做成的色拉；黃油與奶香共舞、入口即化的土豆泥；表面香脆可、內裡綿軟的核桃南瓜派；各式醇厚濃郁的湯汁；手工製作、甜而不膩、酥而不軟的蘋果派和南瓜派，甚至還有牙買加特色的朗姆酒梅子布丁；紅酒香檳、觥籌交錯……所有這些搭配在一起，彷彿它們本身就已經手挽手，相擁在餐廳載歌載舞，只等我們去陶醉其中。更何況，旁邊的會客廳裡，一位輕倚鋼琴的女歌手正在動情地唱著聖誕頌歌，古典的、現代的，她不時地與盡情彈奏鋼琴的男士深情對望，兩人間的默契為迷人的歌曲平添了一份浪漫。許多賓客不由得被其吸引，或端著酒杯斜倚在沙發上聆聽，或相擁隨節拍慢舞陪襯，或端坐在一旁用腳尖不自覺地打著拍子，彷如一種無聲的喝彩。
閨蜜姐姐家的女兒坐在沙發上，歪著小腦袋聚精會神地聆聽著，女歌手從鋼琴旁緩緩走來，她邊唱著，在女孩身邊輕輕坐下來，滿眼溫柔地看著小女孩專注明亮的眼睛……和在場的許多賓客一樣，一股濕潤的溫暖在我的眼角升起。當我回過神來，想用相機抓拍下這一幕時，那位身著簡潔天鵝絨長裙、搖曳生姿的女士，已經款款回到了鋼琴旁，這，也正是她為每位賓客詠唱的謝幕曲，聖誕，快樂！
閃光的不只是黃金 最好的總在不經意間
此時，古堡地下活動室也傳來了人們的歡呼聲，原來大夥都陸續跑到那裡，準備參加聖誕夜的經典家庭活動——互贈禮品。不過這個互贈的方式可不是你所想像的一板一眼，每個人都會像孩子一樣，以充滿樂趣的形式獲得禮物。這個遊戲的意義在於，每個參與者既有「接受」禮物的權利，也有「給予」的義務，而且，首先是給予。規則很簡單，每人事先準備一份包裝好的價值10元左右的禮物，堆放在壁爐前。然後每人輪一圈丟骰子，誰幸運地讓一對骰子上的數字一致時，他/她就可以到壁爐前挑一份禮物。當然，幸運的「孩子」總能得到更多的禮物。幾輪下來，在場的20多個「孩子」，有人腳邊已經好幾個禮物，有人卻還兩手空空。直到最後一輪時，作為女主人的琳蕾宣布，所有還沒有獲得禮物的人，都到壁爐前挑一份。
我這個不太幸運的「孩子」，雖然從來沒有讓骰子同色。但卻印證了一個哲人說過的話：不要著急，最好的總會在最不經意的時候出現。因為最後我的手裡仍然捧回來三件禮物。對於我來說，每件的得來都非常有意義。第一件是個精美的相框，是坐在我左邊那位第一次見面的朋友，「同情」我的不幸運而慷慨的贈與；第二件本來還是個相框，是我在最後一輪時拿到的，但閨蜜用她贏得的頗有聖誕氣息的紅色毛帽與我交換了（因為遊戲中，若拋出同色的骰子，你也可以選擇去拿自己的禮物和別人互換）；第三件是一對紅色的保暖編織襪，剛好與毛帽配成套，它是坐在我右手邊的琳蕾的閨蜜轉送給我的，她說，這樣你每年聖誕節穿戴上這紅色的帽子和襪子時，都會想起我們。
閃光的東西並不只是黃金。如果另一個人的幸福成為了你幸福的所在，那麼，這就是愛。那麼，聖誕節又怎麼會有孤獨的人呢？
就像每個講故事的人，不會苛求內裡盡是歡欣的情節，但都希望它留有待續的期盼。下回，我希望和大家分享另一個延續的故事，多佛港聞名世界的摩托車之旅，以及那些與之相關的人們……願你我都被這個世界溫柔相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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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遊小貼：
多佛港（Port Dover）
多佛港位於伊利湖（Lake Erie）北岸，距離多倫多約2小時車程，是世界上最大的淡水漁捕的家園，因為其歷史之悠久，風景之美麗，人們稱其為安省最「珍藏秘密」的地方之一。近年來，沉靜的漁港漸漸變成旅遊小鎮，盛夏時節的手工藝展、音樂節、傳統的軍事演習等各種活動和節日慶典，更為小鎮增添了活力。
其中最讓世人矚目的，是在過去的35年間，為歡度黑色星期五，來自加拿大、美國以至世界各地的摩托車愛好者，都會在這個日子來到多佛港，參加活動的人數超過10萬。這以成為了多佛港世界級的盛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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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食小貼：
傳統Sage Stuffing烤火雞
8～10磅火雞
18盎司白麵包，切成1英寸方塊（約10杯份量，可買現成烤麵包碎代替）
4小勺無鹽黃油，加2小勺融化的黃油
1磅黃洋蔥，4莖西芹，均切粒
4粒蒜頭，切碎
4分1杯細切碎的新鮮塞爾維亞葉（sage leaves）
4莖百里香
2只雞蛋，打勻
2杯雞湯或蔬菜湯
適量的鹽和新鮮黑胡椒
友情支持：
Good Bread Company
Rick Posavad,Vittoria
Burning Kiln Winery
Emily Sho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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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d Willey
Decorating and Real Estate Consultation
Michele Storr
